初冬的清晨,被幾聲狗叫吵醒,突然想起很久沒見到那隻流浪狗了。
小區裡有一隻流浪狗,黃色的皮毛,短短的四肢,尾巴特別長,估計因為是流浪狗,沒人給它修剪的原因吧。我注意到它是因為每隔三幾天,要麼清晨,要麼深夜,它就會趴在我家主臥室的窗下,對著前面一樓院子裡吠叫——它在招呼那戶人家養的小狗。那戶人家的狗是拴著圈養的,也不知流浪狗是怎麼和它交上的朋友!
家住二樓的我自然很煩——它打攪到我休息了!有幾次,從睡夢中被它吵醒,氣急之下拉開窗戶大聲呵斥,它也蠻識相,便吠叫著跑開,但過幾天照樣捲土重來。如此反覆幾次,老公都笑話我與一隻狗置氣!我便無奈的接受了它的存在。有幾次藉助清晨的曙光,我站在臥室的飄窗上循著它的叫聲看到它是一隻黃色矮矮的小狗,最初,我以為是誰家養的,氣憤在這種時刻放出來影響別人休息,時間久了,我才意識到它可能是只流浪狗,於是白天走在小區里,我便開始有意識的尋找它。
從此便經常與它邂逅。小黃狗估計是住在我們小區某一個旮旯里吧,我一注意才發現白天它經常在院子裡出現。有時是獨自一狗在院子裡溜達,有時和小區里住戶家養的狗狗在嬉鬧。它獨自一狗時我曾經有意識的停下腳步看它,它用眼睛的餘光斜睨我幾眼扭動著不太胖的腰肢慢慢走開,眼裡是滿滿的警惕。偶爾我揣了塊饅頭扔給它,它受了大大的一驚,恐懼倉皇的掉頭就跑!它的反應讓我意識到在它的流浪生活里,肯定經常有人這樣丟它吧——不是饅頭,是磚頭!
有一次,看到它獨自趴在草叢裡抬頭望著天空,樣子竟充滿了孤寂!那一刻它在想什麼,想自己狗生歲月的過去、現在或是將來?還是想念狠心拋棄它的主人?無從得知!
春去秋來,歲月流轉,吃五穀雜糧的我經歷了一次大病,小半年的時間我也被圈養起來,一次都沒有下樓。疾病來的急險,頗有些生死考驗的意思。我急於安放我那顆受驚的、恐懼倉皇的心,於是痴迷上了佛法,每日裡誦經打坐,心逐漸變得異常平靜柔軟。也不知是病中我顧忌不到了還是怎麼回事,竟許久聽不到那隻流浪狗的叫聲了,我也漸漸把它忘卻了,或許應該說它根本沒在我心裡有過位置吧。
身體漸好,我開始下樓鍛鍊身體,不期然間,又看到了那隻流浪狗。它正直褪毛期,看上去瘦且狼狽,我帶著口罩、帽子,只露著兩隻眼睛,看著它的瞬間,我心裡是滿滿的悲憫!默念佛號暗暗向佛祖祈願,求佛祖庇佑它。我站在那裡,狗也站在那裡,對視了一段時間,說來也怪,它這次沒有走開,我為它祈願後繼續朝前走我的路,它竟然緊緊的跟在我的身後,我停下來它便停下來,我看它它看我,走走停停一直到了小區門口,它才停住跟著我的腳步!我知道那時因為信佛的原因,我的眼裡是充滿善意的,這可憐的東西定是從我的眼神中感受到了這久違的意念,所以它才緊跟著我的吧。突然很難過!因為我從它的眼神中能感受到它是那麼渴盼愛護!它是想依靠我吧,但我真的沒有能力收養它,沒有能力給它一個家!
鍛鍊回來,我刻意走了另一個門,不願再看見它那渴盼的眼神!古語說:達者兼顧天下,貧者獨善其身,我便是個貧者啊!
辜負了一隻流浪狗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