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明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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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兄弟超市」里的花花

蓓蓓去世了,它的媽媽小鄧很傷心。

蓓蓓是我和丹尼斯養的貓咪Scallywag 的女兒。丹尼斯回國後,它隨著我搬進學府大道69號的新家。它在新家生了五隻小貓,養得稍大一些之後我全部送了人。其中一隻送給了我樓下「兄弟超市」的女老闆小鄧,小鄧給這隻貓咪取名叫蓓蓓。

Scallywag 是一隻自尊心非常強,自視清高,不愛親近人的貓。它長得很漂亮,凡是來我家見過它的人都要夸它長得乖,但是它見到人就喜歡躲藏起來,它是不輕易顯露它的「尊容」的。我記得丹尼曾經跟我說過,每一個貓的性格都不同,我當時不理解。在我的眼裡,貓就是貓,都是一樣的。後來、我才知道,丹尼說得很對,貓跟人一樣,性格各不相同。Scallywag 就像一個高傲而孤僻的「公主」。蓓蓓是Scallywag 的女兒,它也多多少少繼承了它媽媽的性格,也不喜歡招呼和親近人。但是、花花就完全不一樣了!俗話說,性格決定人生。這個用在動物身上也一樣,性格也決定「貓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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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allywag 在照看自己的孩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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蓓蓓

蓓蓓在「兄弟」這家小超市生活了十年,保證了超市無老鼠困擾,同時還捉了好幾隻鳥兒,也算是技藝高超,我為自己的貓外孫表現突出感到驕傲。蓓蓓去世,我也跟小鄧一樣、感到很難過。於是,我對小鄧說:「我另外給你抱一隻貓回來。」

2018年初冬,在我即將離開重慶去海南避寒的前三天,我去到南坪,去到曾經與老丹一起買回Scallywag 的地方。十多年過去,那曾經賣寵物十分熱鬧的地方巳經變得冷冷清清,那天只有兩個婦女在賣貓。我向了一個女人,她說她的貓賣150元。我驚異如今的貓咪身價已經大漲,於是又問第二個女人。這人說她有一隻賣100元,有一隻賣50元。我就仔細看了看50元這隻貓。嘿、這小東西是黑白相間的毛色,眼睛亮晶晶的,我第一眼就居然很喜歡。於是,我立馬決定要下。付了錢,女老闆把貓裝進一個口袋讓我拿回。

一路上,這貓咪在口袋裡不停地叫呀、叫呀!它肯定是極不舒服、又非常心焦,因為它不知道自己會被帶到什麼地方去。可憐的咪咪,你也是小小年紀就離開媽媽到外面討生活了啊!貓跟人一樣,來到這個世上就要開始經歷磨練了哈!我見它叫個不停,就不斷地跟它說話安慰它,還專門繞到永輝超市去給它買了點吃的。這下,它慢慢地安靜下來,似乎知道了自己碰到的人還不壞。

由於帶了只貓,不能坐輕軌,於是我只好繞道去乘公交,但公交站太遠、貓又不安生,於是我乾脆叫到一輛的士打回家。回到小區把貓咪帶到超市,才把它放出來。小鄧一看,很是喜歡,說:「咦、這貓咪跟蓓蓓的花色有點像吔!」我就說:「那把它叫花花嘛!」我們就「花花」、「花花」地叫起來。因為賣家告訴我這是個母貓,叫「花花」是十分恰當的喲!

第二天上午,我就到兄弟超市去看花花。小鄧告訴我,這不是只母貓是只公貓。我想,這下名字取錯了,一隻公貓怎麼叫「花花」呢?我說:「改名!改名!不叫「花花」叫「波波」!但貓咪已經接受了它最初的名字,叫「波波」它毫無反應,一叫「花花」它就跑過來。哎喲,對動物也不能隨隨便便的喲!男女不分就亂起名字,這下、一個男人叫了個女人的名字「花花」,啷個辦嘛?而且「他」還不願改成男人名字了!這下就只好叫「花花」了!

丹尼斯的那句話:每一隻貓的性格都不一樣讓我信服得五體投地了。花花的性格與Scallywag 和蓓蓓都大大地不相同!他簡直讓我體會到什麼是「開放「、「熱情」、「歡快」、「親熱」的真諦!我養了Scallywag 那麼長時間,她從來沒有到我懷裡來讓我抱過,也沒到我膝蓋上來坐過,更不要說來磨我擦我㖭我了!她總是保持著她的衿持和風度,遠遠地蹲在那裡。她對丹尼斯十分親熱,對我是不冷不熱。丹尼斯走後她懷念不已(見《我、丹尼斯和貓》一文),她並沒有因為老丹離開而對我更親熱一些,還是那個老樣子。我甚至覺得,她一直都把丹尼斯放在心裡,從來沒有忘記過!

但花花就不同了。花花性格十分隨和,對人親熱,愛打招呼,因此、他的人縁好得很!我每到超市,都見它蹲在櫃檯上,這個摸過去、那個摸過來。小孩子見到他更是喜歡得很,逗他、餵他東西、圍著他看,不顧離開。我對小鄧說:「這下來了一個·萬人迷·你的生意都好了好多喲!」!小鄧說對頭。她還說:「我看花花真的是太像蓓蓓了!你看,所有的地方都像,也是這裡黑毛、那裡白毛;嘴巴白的中間有點黑的;尾巴也是全黑的。」我說:「對頭,對頭!真的完全一樣!是不是花花就是蓓蓓轉的世喲?」小鄧說,「真的有點像吔!」

我喜歡「轉世」這個說法,因為花花也就成了Scallywag 的兒子,與我就更親近,甚至有了「血縁關係」。我對小鄧說:「花花也是我外孫了!」從此,我自稱花花外婆;小鄧也叫我「外婆」。只要我一到超市,我就喊:「花花、花花,外婆來了喲!」小鄧也隨著喊:「花花,你外婆來了!」

只要一聽到我的聲音,花花就會從超市的不知什麼地方鑽出來,走到我跟前喵喵喵地叫幾聲,算是打招呼。我經常會對他說:「花花、來、跟外婆親一個!」他就會乖乖地在我的手上摩一下,算是親了我。但我不算數,又要對他說:「還親一下,花花、來、再親外婆一下!」他又會在我的手上摩擦一下,屢試不爽。這下我確認,花花的確是聽得懂話的!「花花好喜歡你喲」,小鄧經常說,「你一喊花花它就出來,我們隨便怎麼喊他都不見得出來!」「真的呀?是不是喲?」?「真的是吔!有時、你不喊,他只要聽到聲音是你來了,他都會出來迎接你!」

我心花怒放,我總算有了一個自己的地位在「他的」心中至高無上的「人」!

我愈發喜歡花花,更捨得花錢給他買吃的。什麼貓罐頭呀,妙鮮包呀、干凍肉呀、火腿腸呀……吃完又買,吃完又買,後來是沒吃完就先買起,免得接不上氣!

「外婆好好喲!」!「花花、外婆來了喲,有吃的喲!」小鄧也很會來勢。偶爾零食吃完,新的還沒到,小鄧就說:「花花,喊外婆買吃的!快點買!」

於是、在網上買貓零食,我就一次買好幾樣!

我這個人就是聽不得別人表揚。

2019年12月我先去了山東辦事情,然後從煙臺直飛海南我的那個小小避寒屋過冬。誰知這一去便碰上全球大瘟疫,我在海南就不光是避寒而是避瘟疫了!由於想到路上不安全,而且回到重慶也是「隔離」,我就乾脆在海南「隔離」了將近八個月,一直到2020年的七月底才返家。

回家安頓後我到兄弟超市去買點日用品,剛好花花在屋,他在地上、背對著門。但是我一開腔喊小鄧,他立即轉過身來。接下來的一幕,我簡直被驚呆了!

花花一看是我,他便飛快跳到櫃檯上,喵喵喵的使勁叫,一邊叫、一邊把他的臉湊到我的手上使勁擦!而且,覺得使勁擦都不「解恨」,又喵喵喵地叫著,要把他的臉埋進我的手心裡。我張開雙手把他捧住,不停地說:「花花乖、花花乖、外婆回來了!你還這麼記得外婆喲!」他喵個不停,那聲音似乎在說:「你壞、你壞!現在才回來!我好想你,好想你啊!」喵喵喵……他直往我兩個手捧成的「窩」里鑽,不時地㖭我,甚至還輕輕地咬我。他把他的一腔思念之情一骨腦兒地傾瀉出來,我簡直被他的熱情弄暈了!那時我才知道,動物真的是非常重感情的。它們對主人的愛是那麼摯熱單純長久,很多時候、人類真的自愧不如。這個熱烈的場面僅有我回來後他初見我時唯有的一次。我昐望他再來一次這番多情與熱情,但再也沒有。所以,動物的感情也是有分寸的,不會亂用!

八個多月不見,花花已從一個「幼兒」和「小小少年」長成了一個真正的「小伙子」。有時我去超市看不到他,我問小鄧花花哪裡去了。小鄧說:「撩妹去了!」我說:「耍女朋友了呀?是哪家的嘛?乖不?」小鄧笑:「我啷個曉得是哪家的呢?又不只一個!」 「哎喲,我的花花得行喲!英俊少年,人見人愛喲!」

最近我在網上給他買了一種新的貓罐頭,和一種肉凍干,花花特別喜歡吃。於是,我一進超市喊花花,他立刻就鑽出來,非常急切地喵喵叫,那叫聲明顯地發嗲,這是與從前的叫聲不同的。他喵喵喵喵的發嗲聲似乎在說:「快點餵我,快點餵我!我要吃,我要吃!」我真的覺得他簡直想喊:「外婆、外婆了!」

前兩天的晚上,一群小孩、有五六個、在超市外的垻子上圍著花花看。花花是從不拒絕小孩子和他玩的。他乖乖地站在那裡,很溫順的樣子。如果是Scallywag 或者是蓓蓓,絕對不會讓別人看,肯定早就跑了。花花就是這些地方可愛,善解人意,怪不得那麼多人給他吃的東西。

我走過去,見孩子們饒有興趣的樣子,就對他們說:「我讓你們看一個把戲」,我一邊說一邊伸出手,「我只要說,花花、親我,花花就會親我的手!」孩子們都笑了,看著我的表演。但是、殊不知,無論我怎樣叫花花親我,他都一動不動!如果放在平時,只要我說一聲親我,他是會立即親我的手的。我懵了,我真的還沒遇到過這種情況。花花的舉動讓我「大髒班子」,在孩子們迷惑的眼神中,我只好自找台階下。於是,我悻悻地說:「花花今天聽不懂話了。」

其實,那裡是花花聽不懂話了嘛!是花花不願意在大眾面前「表演」他對我的感情。他對人的感情是純真的,平時叫他親我、他親我是因為他喜歡我。但是,我讓他把這表演給別人看,他心裡就不情願了。

我認為,我越來越了解動物了。它們跟人一樣,有各種各樣的情緒和感受,它們的感情世界也非常的豐富。以前有人告訴我說她的狗狗因為媽媽去世得了抑鬱症,我匪夷所思。現在,我完完全全地理解了她的話,也完完全全地認為動物與人類是相通的。

茫茫天地,悠悠萬物,真心與愛心才是這天地之間的永存。花花尚知這個道理,何況我們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