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女放假帶回家一袋貓糧,說同學給的,可是家裡並沒養貓。
我對貓啊狗啊沒有一點興趣,既不覺得它們可愛,也不理解飼養它們樂趣何在,我的功利心太強,總感覺如果一個東西不能為我服務,反而要我去伺候,那要它何用?(除了養娃啊)。前幾年閨女總鬧著養只小狗兒,一直沒答應她。
一天,她爸從單位撿來只小土狗兒,剛出生不久,淺褐色的毛,肉嘟嘟的,把它安置在衛生間,上班前放上點狗糧,晚上回家,廁所地上都是它的便便,和一片片黃色的尿跡,臭氣熏人,閨女清理幾次就厭煩了。每次去衛生間,它都跑到腳下,伸頭蹭你的腳踝,在表達親昵,可那毛絨的腦袋和濕滑的小舌頭還是讓人嫌惡,每次都呵斥它,甚至抬腿給個窩心腳,一個月後,三個人都沒耐心了,藉機送回了老家,感覺自己這方面真的很寡情似的。
小區的野貓也很多,在草叢裡,車底下,樓道里都能發現它們的蹤跡,總感覺貓的氣質獨特,眼神幽幽的或沉鬱或奸邪或諂媚,仿佛總帶著一種對外界的疏遠與警惕。老話說貓是「奸臣」。
雖然不喜歡狗和貓,但有兩隻是例外,那是小時侯家裡養的的「黑子」和「大黃」。
黑子是條土狗,大爺家的三哥弄回來的,平時家裡只有奶奶、老媽和我們姐仨個,缺少男人,也就缺少安全感,養個狗也好看家護院。黑子名副其實,渾身皮毛又黑又亮,緞子一般。黑子長的帥氣,但脾氣一點不凌厲,甚至太過敦厚了,它整天悶悶的,不鬧不叫的,即便家裡來了生人,也不追趕撲咬,就那麼靜默的呆著,大家說它是只傻狗。但是我們小孩子很親近它,喜歡撫摸它光滑的脊背。
一天晚上,大家吃過飯在屋裡坐著,黑子突然一頭衝進屋裡,揚頭對奶奶她們狂吠了幾聲,然後掉頭瘋了一樣跑出家門,奶奶、老媽嚇了一跳,不知道怎麼回事,忙打上手電筒去追,可黑子已經消失在夜色中不見蹤影,一晚上都沒回來。聽說黑子丟了,住在村西頭老宅子的五哥想起來,那個晚上聽到房子後門有撞擊聲和狗叫,等到去開門時外面什麼也沒有,估計是黑子吧。又過了些日子,聽說村里一家人閒棄的院子裡死了一條黑色的狗,應該是黑子,大家推測黑子可能吃了被毒死的老鼠了。五臟焚痛中,感覺自己大限將至,急匆匆跑到屋子裡、跑向老宅子向主人最後道個別,黑子仁義啊。
大黃是只貓,是老爸裝在紙箱裡坐車帶回來的。那時貓還不是寵物,是有現實功用的――捉老鼠。農村老鼠張狂,沒有貓來震攝不行,這方面大黃功不可沒。記得一次我親眼見它捉到只老鼠,也不急於吃掉戰利品,就悠悠的蹲坐著,看著那老鼠渾身篩糠一樣抖著想逃走,不時伸爪子撥剌一下,我想那老鼠內心是何等崩潰,只求速死了吧。
貓的性格真是慵懶的,大多時侯,尤其是陽光充足的晌午,大黃總愛找一個暖和地方躺下,身子蜷成個圓圈,呼嚕嚕的睡大覺,肥圓的肚子有節奏的起伏著。一個冬天的夜裡,我感覺身體格外暖和,朦朧中發現大黃鑽進了我被子正緊貼著我睡覺呢,這個「暖寶」真不賴,第二天晚上,我還想讓大黃和我睡,但不論我怎麼哄怎麼逮,它都不肯就範。
貓喜歡乾淨,沒事兒就拿爪子添濕了在臉上轉圈圈,很認真的「洗臉」。雜物間的麥糠和糙玉米面口袋裡經常有貓埋下的「地雷 」――每次便後,它都會用爪子細緻的把排泄物掩埋起來,文明素養相當高了。
不過,大黃也干點偷偷摸摸的勾當,有一年,村里養魚坑出魚,不知道它怎麼得手的,捉到一條一兩斤重的大魚拖了回來,可惜被老媽「貓嘴奪愛」給盤剝了來,給小主人燉吃了。還有次,臨近春節,家家已開始籌備年貨,不知道大黃又從誰家叼來拳頭大一塊生肉,躲到柜子下開葷了。這些都算是「小惡」吧,誰讓人家是「饞貓」呢。
不幸的是,接下來,大黃又犯了個改變自己命運的錯誤――偷雞。老媽的堂弟養了許多雛雞,一連幾天發現雞都在變少,便留心了,終於把兇手抓了個現形,一隻大黃貓,正在襲擊小雞,已經咬死了幾隻,舅舅火氣大了,一路追趕,大黃貓身手敏捷,竄房越脊,疾速飛奔,更可氣的是脖子上掛的小銅鈴還一路招搖的鈴鈴響著,舅舅循著鈴聲追到了我家,非要打死大黃,老媽趕緊出面求情,才保住它一條貓命。老媽心裡也怕它再惹禍,不好交待,正恰,村里來個收購貓的,大黃以九塊錢成交了。
老媽用這九塊錢買了個自行車打氣筒,用了好多年,其間還被夜入民宅的小偷偷走過,這個氣筒也隨著我們輾轉了好幾個地方,可惜,前兩年,被家裡的那位先生莫名送給同事了。
他不知道這個打氣筒的由來,也不知道曾經有這麼一隻亦正亦邪的有故事的大黃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