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藏獒從來沒有領地意識
藏獒,甭管它的形象如何威風凜凜,不管它的性情如何兇悍,但說穿了,它就是一條條世代生長於青藏高原上的狗。它沒有其它野生動物與生俱來的強烈的領地意識,它的安樂窩就是主人的家。所以從小到大 ,它從來不操心自己的領地如何。大不了再換一家照樣生存。
曾幾何時,藏獒神壇崩潰,被養殖在青藏高原的乃至全國各地的藏獒們忽然紛紛從高聳的狗壇跌落,被摔了個暈頭轉向。關內眾多的藏獒的命運盡頭是狗肉館的狗湯鍋。而雪域高原從事藏獒繁殖並發了大財的藏民們,反對人吃狗肉,所以將飼養的所有藏獒趕出了家門。從此,這些藏獒成了實際意義上的「喪家之犬」。所以,無論「泰山」還是芸芸眾生的藏獒,從來沒有自己賴以生存的「領地」,只能在這片空曠的高原上有人跡而且能討來食物的地方流浪。它們成了名副其實的流浪狗。
它們的名字也從藏獒,低化為藏狗,或者「高原土狗」、「流浪狗」。
「泰山」也難逃魔咒。
★丟失了三江源大草場的霸權,「泰山」並不遺憾
在2018年前後的幾年裡,流浪藏獒「泰山」曾經是青海果洛州的又一個神話,一個活出了雪域高原流浪狗精彩的神話。它動輒仰天長嘯一聲,群獒匯聚;動輒帶頭一跑,身後百獒隨從。讓它名傳百里的轟動性新聞,就是它和「丁丁」率領流浪獒群,挑戰藏狼,驅逐三江源的狼群,並和狼群反覆對戰,奪取了草原的霸主權,最終搭上了「丁丁」的性命,又丟失了三江源草場霸權的故事。
而今,對戰三江源草原上的藏狼群的輝煌歷史已經成為過去,「丁丁」陣亡的傷痛也逐漸在「泰山」的心頭痊癒。往事不可追憶,生活正在前途。於是,流浪狗「泰山」重新開始審視整個熟悉的雪域高原,尤其是果洛州的地域,它的閱歷現在只能局限在這一方面的天地里。
但是,它對丟失草原這塊遼闊無垠的根據地沒有任何遺憾。它從來沒有過那是「我的領地」的意識。它有的只是「只有我藏獒泰山,才能在那裡稱霸」的意識。僅此的動物性而已。所以,它不像藏狼中的那條母狼艾瑪有那麼強烈的爭奪領地的目的。
★雖然沒了家,但流浪獒期待:此處不養獒自有養獒處
在人類的眼中,喪家之犬無論多強,都是沒人要沒人管的野狗而已。管你洋狗還是土狗。但在「泰山」眼裡,它們賴以生存的家和主人非常重要。它們骨子裡的意識就是,吃誰家飯,聽誰家管。誰給它飯吃,誰就是它的主人。但是,如果有另一個人願意收留它,供它狗食,那麼這個人的家就是它的新家。這家的人,就是它的新主人。忠誠是相對的,如此而已。這就是狗的精神!
所以,爭鬥之餘的「泰山」,總是瞪大狗眼瀏覽著眼前匆匆而過的每一個人,揣測誰能成為它的新主人。它從心底里渴望曾經的那種飯來張口的生活。因為那種生活用不著像現在這樣到處流浪、打打殺殺,而且總是飢一頓飽一頓的。可惜,雪域高原上的大多數人對它不屑一顧。或者是因為流浪狗太多,司空見慣,不值得一看了。這讓「泰山」的自尊很受傷。偶爾也有那麼一個兩個路人會多看它一眼。這又讓「泰山」很興奮,很期待。然而,人家也許就是多看了它那麼一眼,或者多關注了它一會兒而已。碰到欣賞它的,會說一句「這狗好威風呀」!會讓它興奮半天。但如果那人說一句「這狗這麼威風,怎麼還會成為流浪狗呢?不會是它有什麼惡習吧?」這又讓它很受傷。每當這時,它總是憤憤地想:慢慢地熬吧。此處不養獒,自有養獒處!但是,一連幾年,望穿秋水。「泰山」始終沒有等來那位收養的人!
★打狗架,搶食物成了它的日常工作
人是「民以食為天,吃飯第一」,動物也是「悠悠萬事,吃食為大」!
所以,「泰山」把每日生存的要務,放在「到那裡找吃的」上。此時的「泰山」心裡已經沒有了一絲一毫的虛榮,因為虛榮實在解決不了飢餓。它的生物鐘已經自覺調整到了上午十點半。那個時候,幾乎各大寺院以及寺院外的民間救濟流浪狗收容場,都會同時響起鐘聲、哨聲、或者什麼響動,作為給流浪狗每天一頓的開飯的信號。如果為流浪狗專設的救濟餐不在同時開餐,那麼流浪狗就會吃完這家再潮水一樣地湧向另一家。那可是嗚嗚泱泱、遍地犬吠的流浪狗大潮,沖向哪裡,都會把哪裡的人嚇個半死。
忽然,懶洋洋的「泰山」睜大了眼睛。生物鐘告訴它,開飯的時間快到了。於是,它立即爬起來,抖一抖身上的塵土,抻個懶腰,開始向附近的寺院或者流浪狗收容站跑去。後邊必然跟著一群流浪狗大軍。有時「泰山」還沒到達,已經有很多流浪狗群集於此。懾於「泰山」的威風,許多流浪狗自覺地把它禮讓到最前頭。這種權利和地位,也是「泰山」無數次血戰贏來的。
終於,救濟場開飯了。「泰山」帶頭跑到食槽邊,不管幹稀,不管冷熱,三口並做兩口吃,兩口並做一口吞。瞬間,風捲殘雲,所有的狗食槽都會被一根根大舌頭舔得乾乾淨淨。此時,「泰山」會毅然離開。因為它知道今天已經「到此結束」,再在食槽前呆下去,會引來更大的飢餓感。
★追趕驢友的車輛,是為了追回美好的記憶
在「丁丁」陣亡的那些個落寞的日子裡,「泰山」常常看著一輛輛從身邊疾馳而過而又揚塵遠去的旅遊的轎車、越野車出神,最後又開始故伎重演——追趕驢友的車輛。
為什麼要追車?流浪獒們不解地團團圍住它,看著它。「泰山」不屑於解釋,因為說了你們也不懂——想當年,我「泰山」身為「金王」時,無論出入養獒園,都是乘坐這種車,不是吉普就是轎子,當然都是名車,當然都是老闆親自給我開車。說了你們也不相信,所以,說了不如不說!
一輛轎車駛來,「泰山」縱身追去,把年輕的女司機嚇了一跳:媽呀!只聽說過大西北狼追人,沒見過狗追車。於是,她急忙一腳油門幾乎踩到底,才把瘋狂追來的「泰山」甩開。「泰山」不屑地看著遠去的轎車想道:開那麼快幹什麼?比我原先坐的轎子差遠了。
又一輛旅遊車開來。是路虎!「泰山」興奮起來,再次追蹤而去。開車的小伙子快快慢慢地逗著它玩兒。同車的驢友則把「泰山」追車的形象全部攝錄下來,準備在網上發個《青海藏獒追車,驢友務必小心!》的視頻,准能博個滿堂彩。可惜自己不是主播,否則,僅憑這一條,也能吸收若干粉絲。
「泰山」也興奮,因為此車和它過去經常乘坐的越野車是同一個牌子——路虎!
這些,可憐的流浪狗們,你們知道嗎?
★追趕女人,是為了補償女秘曾經給它的美好
「泰山」是頭公狗,儘管是流浪狗,但它身邊自有「美女」母獒無數。現在,它依然保留了自己對年輕女人格外親近的心理。
你們不要想歪了!「泰山」常常對人類對它的厭惡之情和母獒們對它的迷惑不解憤憤然。告訴你們吧!我的女秘書,不,是老闆的女秘書是個年輕女人。那「女秘」對我泰山極好。平日裡,她陪我在獒園散步。美女、夕陽,這情調你們品嘗過嗎?外出時「女秘」陪我乘坐同一輛車,有時還放著輕音樂。若是到了藏獒博覽會或者名狗大賽場,那「女秘」更是寸步不離我的左右。有「女秘」在側,我就心安理得。它若不在,我就煩躁不安。這有錯嗎?還有,「女秘」她身上那股女人味道,是你們這群流浪母狗可比的嗎?弱智!
於是,凡是看到年輕的女驢友,「泰山」都是以比黃金獵犬還要溫順的態度前去搭訕,並惹起年輕女驢友的好感,讓它重溫那種「女秘在側」的甜蜜回憶。
★「泰山」走投無路時,敢於豹口奪食
「泰山」現在簡直就是流浪藏獒中的哲學家。「流浪就是財富,苦難就是老師」,是它的口頭禪,或者是座右銘。它認為,只要經歷過,一切都不在話下!
沒有吃的怎麼辦?四處找。就是流浪。
它有吃的我沒有怎麼辦?搶。人有搶劫罪。狗沒有。整個動物世界也沒有這罪名。強搶,是弱肉強食的基本動物法則。
搶誰的?誰有,就搶誰的。不論人還是家畜、野獸。
搶不過怎麼辦?搶得過一定要搶。否則你就得餓死。搶不過,就逃跑。別食物沒搶來,反把命搭上。得不償失。
當然,「泰山」認清了形勢:僅靠搶劫人類和家畜的食物還不行,現在已經天怒人怨。要搶,就去搶那些野生動物的。比如,西北狼的食物和地盤我都帶頭搶過。哪怕最後還是狼贏了我輸了。可是那又怎樣?不過,狼這種東西最好別惹。一旦惹了,它就和你不死不休。它時常想起母狼艾瑪那沒有了三分之一皮肉遮護的醜臉!
還有,那些藏羚羊和白唇鹿等大長腿們跑得太快。很難追上。還是再遠一些,去找那些岩羊做美餐吧!但聽說岩羊慣於在懸崖峭壁上行走如飛,那是獨有的飛檐走壁的能力,藏獒絕對沒有這能力!但是,藏獒沒能力不等於別人沒能力,專門活動在雪線上下的雪豹素來以岩羊為餐。於是,「泰山」重新把獵食目標放到了岩羊身上,或者明確一點,就是放到了雪豹身上。
那一天,它帶領三五頭精心挑選出來的藏獒,深入到海拔五千米左右的雪線左右,遠遠就看見了一群岩羊在峭壁上撒歡兒蹦蹦跳跳。不久,它們看到了一頭矯健的雪豹,匍匐著身子,在懸崖峭壁上慢慢接近岩羊,然後突然竄出,還沒等目標岩羊抬腿跳開,就一口咬住了它的喉嚨。然後,雪豹洋洋得意地叼著岩羊,尋找著最安全的峭崖石縫轉移。可是猛抬頭,看到了攔路的虎視眈眈的藏獒「泰山」正攔截著它的去路。雪豹大怒,放肆,一隻流浪狗敢於攔截我雪豹?這是想找死呀!不過,今天美食在口,沒工夫和你計較。於是,轉身左右,沒想到依然有好整以暇的藏獒把守。雪豹想退回原處,結果來時路已被堵死。雪豹聰明,知道藏獒之意在它口中的岩羊,而不在它。於是乖乖地扔岩羊到峭壁下,藏獒們果然追蹤著死羊,小心翼翼地溜下山。雪豹無奈,只好灰溜溜地逃走了。對於雪豹,「泰山」早已下令:不打、不追,任豹來去。
其實,不是「泰山」不想以雪豹為食,而是雪豹號稱「雪山之雄」。一旦逼急了,還會出現「丁丁」事件!
但是,敢問這些流浪藏獒的路在何方?誰也不知道。流浪藏獒年年都在生育。也許雪域高原的自然界中,將來會增添一個新物種——「野獒」。(作者簡介:王天祥,山東青島人,高級記者、作家,出版長篇小說、旅遊文學、報告文學、歷史文化、旅遊文化、詩詞賞析、企業管理、市場分析、成功學、人才學等各種專著42部,撰寫電視劇200多集,創作歷史、文化、風光、紀實等專題電視片數十部,在各類報刊發表文章數百篇,發表網絡文章千餘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