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貓是我家養的一隻貓。剛抱來的時候,我不知如何檢驗它的性別,只是聽人說這隻貓是男的,不過看上去有點二,懶洋洋的,傻乎乎的,因此取名傻貓。傻貓小時候挺乖巧,不挑食不鬧騰,每天晚上乖乖地捉老鼠。
傻貓慢慢長大了,體態優雅,靜如處子,動如脫兔,兩隻貓眼在黑夜下熠熠生輝,是這夜色太黑,還是它的眼睛太亮?直到後來,我終於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了。
暫且先不管它眼睛越來越亮的問題。先說我哥哥有一次來我家玩,帶來了一包貓糧,據說是因為他家的母貓跟別人家的貓私奔了,留下一包沒有吃完的貓糧。看來愛情的力量是巨大的,「民以食為天,貓以愛為重」啊!
讓我沒想到的是,自從吃了幾次貓糧之後,傻貓再也不肯吃一口米飯,成天「喵喵」地叫著要吃貓糧。哥哥帶來的貓糧很快被它吃光了。我只好一狠心,又給它買了幾斤回來。哎,二三十塊錢一斤的貓糧啊!我抓起幾顆嘗一嘗,確實美味無比,比我那十幾塊錢一斤的餅乾好吃多了,看來傻貓不傻啊,傻的是吃貓糧的我。
直到有一天,一隻挺著大肚子的母貓出現在我家門口,對著我家的傻貓溫柔地叫喚,我這才知道問題的嚴重性:怪不得很久沒見它捉老鼠了,敢情是傻貓在外面花心了,惹事了,人家找上門來了!我恨恨地瞪了傻貓一眼,抓了一把貓糧餵這隻身體和心靈都受到傷害的母貓,作為它的精神損失費。
但事情的嚴重性出乎我的想像:幾乎天天都有挺著大肚子的母貓找上門來,並且不是同一隻!看著傻貓悠閒地踱著方步,一副事不關已的樣子,我終於忍無可忍了,拿起一個靠墊朝它狠狠砸過去:家裡老鼠不捉,米飯不吃;它吃幾十塊錢的貓糧,我吃十幾塊錢的餅乾;家裡沒有紅旗也就罷了,居然在外面搞起彩旗飄飄來了!
傻貓躲閃著,朝沙發下面鑽去。我趴在地上,朝著沙發下面吼:「臭傻貓,你倒是出來啊,天天吃飽喝足不捉老鼠,還在外面勾三搭四搞腐敗,弄大人家肚子。你滾出來!」
傻貓的眼睛在黑暗的沙發下面更亮了,是那麼誘人,那麼可愛,我的怒氣在這一瞬間竟沒了。我相信這對亮亮的眼睛在黑暗中的誘惑力,對母貓們來說是致命的。
哎,我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溫飽思淫慾,看來並不僅僅是人的本能啊!
記得有個電影叫《卡拉是條狗》,所以我家的狗叫卡拉。
這隻小狗是我的一個學生小峰從家裡抱來的:「老師,我想送你一條小狗,是我家狗媽媽生的,你看它多漂亮啊!」
在我的心目中,農村所有土狗都是同一個狗娘養的,除了大小與顏色的差別。其實我並不喜歡狗,因為我被狗咬過。但看著那孩子期待的眼神,我還是假裝快樂地抱過那條毫無特色的小東西:「真乖真漂亮,老師非常喜歡這條小狗,謝謝你啊!」
小峰激動得臉色通紅。從那以後,每天中午,他都會拿個方便袋,到食堂里把學生們吃剩下的肉骨頭、雞腿骨等裝起來,讓我帶回家給卡拉吃。就這樣,卡拉慢慢長成了一條威武雄壯的大狗,每天我下班時都會在門口開心地迎接我,然後往我身上撲。
冬天到了,偷狗的又多起來。看著我家卡拉身上肥嘟嘟的肉,我有了極大的不安全感。左鄰右舍好多狗都被偷了,有的人家門窗也被撬了。打電話到派出所,派出所的人說:「下次你們看到周圍來了可疑人員,立刻打110報警!」
終於出事了!那天下班回家,沒看到卡拉來接我,鄰居琴告訴我:「今天下午來了兩個可疑的人轉來轉去,估計你家卡拉被偷了!」
我一陣心痛,我可憐的卡拉,養了好幾年了,難道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我氣乎乎地拔打了110。
派出所開著一輛警車過來了,停在我家門口,了解情況。
半小時以後,我正躲在家裡暗自神傷,琴急匆匆跑過來,呼天搶地:「快,出事了!」
「怎麼了?卡拉找到了?」我猛地從板凳上彈起來。
「不是,是我家海子不見了!」海子是琴的兒子,今年六歲。
「海子怎麼會不見了呢?也被偷狗的偷去了嗎?」我大驚。
「都怪我不好啊!海子今天上午偷了我五塊錢去買東西吃,我嚇唬他說:你敢偷媽媽的錢,我打110叫警察叔叔來抓你,這不,派出所來找卡拉,把我家海子嚇跑啦!」
我失去卡拉的悲傷瞬間被丟失海子的恐慌所替代。卡拉啊,你葬身人腹,我就當你重新投胎了,可是海子丟了怎麼辦哪?
在兩家人打著手電筒找了一個小時之後,終於在一個廢棄的小棚里找到了滿臉淚痕的海子,一看到我們,海子哇哇地大哭:「媽媽,叫警察叔叔不要抓我,我再也不敢偷錢了!」
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我的好卡拉,你生得不偉大,死得也不光榮,可是,為了海子,你死也值了,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