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當我家大金毛在公園小徑里，撒開蹄子，追著一隻彩虹皮球，跑得歡快的時候。一隻髒兮兮的小狗，正蜷縮著，躲在路邊的草地里，弓著的小身體裡，還能看到它在不住地顫抖。

那是2018年國慶節前後，3年過去了，我還記得第一次遇到「黑驢」的時候的樣子。

黑驢很醜，黑色乾枯的毛髮中，夾雜著不少白毛。

不知道是誰，把水泥、泥土什麼的都糊在了它的身上。周身散發出一種無助與裝腔作勢的氣息，還有一股難聞的惡臭味。

可就是這樣一隻惹人嫌惡的小狗，竟然有一雙寶石般的眼睛，讓我一下子，就破防了。在它面前，我停了下來。

02

我掏出口袋裡的一根火腿腸，剝開那層紅皮，遞到了它的嘴邊。

它的身體還在顫抖，面對我的投食，它別過了頭。

興許是味道太香了，又或許是它餓了太久。沒有幾秒，它又回過了頭，它伸了伸爪爪，嘴巴往前湊了湊，但是當它看到站在我身邊的大金毛時，它又停住了，一邊在喉嚨里發出一陣低哄，一邊又往後退了好幾步。

之後，不管我再怎麼叫它，它都沒有吃我手中的火腿腸。我只能給了我家大金毛，看著我家大金毛狼吞虎咽的樣子，它躲在一旁露出了羨慕的眼神。

雖然發出一聲裝腔作勢的低吼來自衛，但我知道這其實是長期流浪生活給牠造成的一種很強烈的不安。

一直到火腿腸被吃完，它都沒有從草堆中出來，我拍了拍有些發麻的雙腿，起身，準備離開。走了幾步，聽到後面傳來很微小的聲響，回過頭，原來它跟在了我的身後。

看到我停下的樣子，它沒有再次往草叢裡鑽，但是也沒有跑到我的跟前，雖然保持著一段距離，但是它卻一直跟著我，我走它也走，我停它也停，一直跟我到了家門口。

上樓梯的時候，我看著它說了一句，我到家了！牠歪著頭看我，想跟上又有點膽怯的樣子。它又默默地伸出了前爪，在空氣中試探著，仿佛想要抓住些什麼？

看著它的樣子，我猶豫了很久，問了一句：「你想上來嗎？」

在後來的日子，我想，我一定是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決定將它帶回去了，不然我怎麼會一直把火腿腸拿在手中，而不是直接放在地上呢？

剛到家時，它總是蜷縮成一團躲在床下，除了我叫它，否則它是怎麼都不肯出來的，也許是之前受過的傷害太深，也許是害怕再度被拋棄，只要一聽到開門的聲音，它就會不安地大叫，就算把它抱在懷裡，你都能感受到止不住的顫抖，有時候甚至會漏尿。

時間久了，或許是它已經確認過「家」的安全感，它開始有些「原形畢露」，它開始從床底下出來，帶著我家大金毛，開始了拆家的日子。對了，它只有14斤，我家大金毛有70斤，可即便體型如此懸殊，在和它嬉鬧玩耍時，占上風的永遠是它，甚至有時候，大金毛還被它嚇得直往床下鑽。

看著它稱王稱霸的樣子，我常常會想，這還是當初我遇到的那個成天因為害怕，躲在床底下瑟瑟發抖的小黑狗嗎？

很多鄰居會說，「黑驢」很幸運，遇到了我，總會有意無意地對它說：「你這個丑狗，命好啊！」

我媽也說除了我，估計沒有人會養它——因為它真的是要多醜有多醜。

但其實，它帶給我的快樂，並不比我為它做的事情要少。我一樣也要感謝它。

但那又怎麼樣，它真的很醜，可是一點也不影響它愛我。每次回家推開門，不管多晚，總能看到一張臉趴在門口，在我進門的那一刻，就會歡快地起身，跑到我腳邊，轉來轉去，似乎從我離開，它就在門口等我了。

它很喜歡趴在我腿上，讓我撫摸它，每次看到我摸我們家大金毛，它就會跑過來，對著大金毛髮出一陣低哄，等到金毛無奈地走開後，不停地把頭往我手心裡鑽。所有的行為舉止如同行雲流水般，一氣呵成，讓我有種，它才是我家原住民的感覺。

一晃4年快過去了，「黑驢」依舊留在了我的家中，我和它邂逅與後來，沒有特別地跌宕起伏，卻溫情脈脈。一切都像極了我們早就該成為家人的樣子。

我想，如果它會說話，它一定也想告訴我，它很開心吧。看著它現在的樣子，我知道這只是個奢望，但我還是真心希望：天底下每一隻流浪狗都能找到自己幸福的狗生。